七天作家协会园地:文化视野(4月9日)

【芬芳文苑】 大地苍茫 洪田 最近几年,常常梦到自己回到故乡的村庄,和父亲、母亲在一起。有时候,梦到自己回到家门口,看到大门敞开,家里却没有人;有时候,梦到自己回到家里,母亲坐在炕头向窗外张望,似乎在等待我的归来,父亲则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等到自己懵懂间醒来,努力使自己完全清醒了,才明白那是一场梦:母亲早已经离开了我们,父亲正在养老院里,生活难以自理,那一方安静的庭院所承载的旧日时光,已经不会重现。 2021年秋,当父亲去世的消息传来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悲伤,更充满遗憾。数年前,我回国探望父亲的时候,他已经很少说话,吃完饭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和我说,已经九十多岁了,不想再活下去了。虽然我鼓励他不要有这样消极的想法,但我明白,水流千遭,终归大海,对于历经沧桑的年迈父亲来说,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感觉,有一种对生命的直觉。年轻的时候,看到母亲吃完饭以后喜欢躺着,我就告诉母亲说,那样不利于健康,应该活动一下,“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后来,当不再年轻的我晚饭后也喜欢躺着小憩片刻的时候,常常想起自己当初对母亲的规劝。有些感觉,是需要岁月的沉淀才可以理解的,年轻人不必武断地指责年长者的想法。 曾经以为寿命越长越好,但看到生活不能自理的老者的境遇,尤其是疫情期间加拿大养老院里的悲剧,我越发感觉生命质量的重要性,健康的重要性,而不再看重寿命的长短。父亲告诉我,母亲生前常喜欢说,“求福不求寿,求寿找罪受”,他自己现在也有同感。而我自己也逐渐领略了母亲这番话的智慧。福寿双全最为理想,但如果难以两全,不必企求寿命的延长。在内心深处,我更希望的是父亲能够健康,不要经历病痛的折磨;我希望自己能陪在父亲的身边,陪他安静地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当父亲在接近九十六岁高龄去世的时候,并没有罹患什么大的疾病,是在自然的衰老过程中离去的。这是老人家的造化。但我不再有机会陪在他的身旁,看着他在安详中慢慢老去,内心深处便有一种难以抹去的遗憾和痛。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有幸陪在她的身旁。父亲去世后,因为疫情的原因,我难以回国参加父亲的葬礼,只好用诗文来抒发对父亲的哀思。于哀痛中回忆父亲和母亲的一生,他们虽然都是平凡的人,身上却有着高贵的品质;他们沧桑的人生经历,留有难以磨灭的时代烙印。如果有一天以他们的人生为原型,书写一部长篇小说,何尝不是一部壮丽的社会诗篇,多彩的人生画卷? 人去世之后,是否有灵魂的续存?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重要,因为灵魂的有无并不是我们追思先人的条件。父亲去世不久,我又梦到了母亲,母亲有些责备地问我,为什么不能给父亲烧柱香?在加拿大,春节总是悄悄而过,我从来没有举行过中国的传统祭祀仪式。(在国内经历的繁冗的祭拜仪式和禁忌,也让我望而生畏。)在2022年春节,我设了父亲和母亲的灵位,以简朴的方式燃香祭拜两位老人的在天之灵。 清寒遮不住,大地泛翠微。清明时节,又是华人缅怀先人的时刻。我不能亲自去父母的坟前祭拜,只能在这遥远的异乡,表达我对他们的哀思和崇敬。 且让这腔哀思,化作涓涓春水,汇入浩渺的大洋;且让内心的崇敬,化作缥缈的流云,飞向久违的故乡!(2022年4月)   【杨柳依依】 春雨绵柔 杨邹雨薇   很是佩服古人的智慧,他们能根据根据北斗七星在夜空中的指向,制定出二十四节气,用以指导农业生产不误时节。春分过后,雨,似乎变得缠绵细腻、连绵朦胧起来。 因为确诊1例新冠肺炎,长沙便进入了紧张的阻断防控截断。无论是这座城市的永久居民,还是旅居者或匆匆过客,都在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做核酸检测或配合居家办公。尽管我们的小微企业才刚起步,需要我们倾注更多心血,但无情的病毒,再次威胁着我们的安宁。没办法,我只好备足食物,宅在家里,开展工作。 接近午时,坐在阳台上阅读,不时眺望窗外,看细细密密的雨水像喷雾一样扑在玻璃上,然后汇集成一条条水流急速下坠,玻璃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窗外的城区,亦然。 忽然觉得,此刻的雨水,是那样地迷人,它既没有暴雨的凶猛,又没有阵雨的急促,仿佛惯例,保持着一种温柔的绵延、晶莹与纯净。 小时候曾听父亲讲,雨是瑶池溢出的水,是天宫的使者,人间的精灵。以前自己对雨水的印象除了知道它滋润万物、给出行带来不便之外,好像没有太多的其他感觉。大学毕业后走上社会。历经了许多人和事,才体会出雨水特别是春雨的细腻与可爱。 三月下旬,这场不早不晚的春雨,轻叩着我的窗户,几乎听不到声音,这让我想起千万年来,人世间匆匆走过多少不知名的卑微生命。就算少数长寿者,对于大自然来说,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由此,深深感悟到脚下这块土地的伟大,她以博大的胸襟容纳了多少人间的美好与罪恶。 在我的想象中,地球原本是美丽的,承载着各种各样的生命,他们有各自的生物链,享受各自的资源与空间,大自然给他们平等的游戏规则,让他们环环相扣,循环不灭。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自诩为高级动物的人类,因为欲望的畸形膨胀,凭借所谓的科技,肆意蹂躏自然,无度的开采,各种生化试验,核试验,局部战争……一直折腾不休,导致大气污染、水污染、土地污染事故频发,严重侵占了其他动植物的生存空间。 地球上的建筑越来越高,大国之间的博弈越来越激烈,人类的选择却越来越危险。一场俄乌冲突,核战争似乎尽在咫尺。想象人类的每一场战争,会导致多少生灵涂炭,导致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导致多少文明成果毁于一旦…… 为什么我们不学习一下绵柔春雨?以自己的温情,面对我们共同生存的土地?以自己的能量,滋养更多世间的生命? 中午饭后,俯瞰附近街道,但见人车稀少。于是,下楼去买东西。撑着雨伞穿过青石板铺就的幽深巷道,托起一层濛濛细雨,听高跟鞋节奏般扣响石板路,居然别有一番味道。看见一座古建筑外墙上,雨水将积垢冲洗出一条洁净区域,散发出一股清新之气。我在想:要是这绵柔春雨能够冲洗到那些好战分子的思想积垢,让他们尊重生命,爱护自然,摒弃战争,该多好啊! 巷内寂静,独自前行。忽然听到古琴名曲《渔樵问答》,让我十分震惊,在喧嚣的都市之中,在被人们容易忽视的小巷内,能听到如此高雅的琴声,真给人一种“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感觉。 渔樵的隐逸,令俗世中多少人充满艳羡。是啊,一些人忙忙碌碌一辈子,到最后还没有明白人活着的意义,包括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战士,有的也不明白战争带给人类的创伤有多深。 春雨绵柔,甘如琼浆,为人间第二杯。如果说酒能带给人们豪情斗志,春雨则更能带给人们以冷静与思考。 男人说,战争让女人走开。我真反问:你敢说生活也让女人走开吗? 天地阴阳,浑然一体;男女结合,组成家庭。 行走在绵柔春雨中,我忽然有种期盼:愿大家珍惜生命,爱春雨,爱阳光,爱人间,爱和平!   【细语微光】 又见玉兰花开 紫月天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徜徉在初春的欣欣向荣里,飞过烂漫的山花,随着一只早春的燕子,落在曾经熟悉的桂子山头。刹那间,满眼的洁白放大青春的笑颜,那是年轻的烙印,那是一树树的玉兰花开。 一脸的稚气,扎着两个小辫,在父母一行人的簇拥下,我迈着陌生的步伐,依山路缓行。终于在桂花树环绕的古旧楼栋里,安顿下来。四年的大学生涯,在推开寝室明亮的那扇窗户时,生机勃勃地唤醒律动的脚步。 一栋栋承载着历史印记的宿舍、一个个标准的操场篮球场、一幢幢新颖别致的教学楼盛满了郎朗的读书声、淋漓的汗水和温馨的友谊。在四季的轮转里,寻一闺蜜谈心,结三两朋友相伴,找一本指引方向的书,谈一场青春的爱恋,踏山河! 曾记否?操场边,是玉兰花撩开了春的面纱。晨练时的薄雾,迎着初生的朝阳,玉兰花静静地伸展一瓣一瓣的雪白,树叶生硬的挺立着,树干笔直,不旁逸斜出,根牢牢地扎在土里。生长,绽放,坚定地向上生长,朝着太阳!玉兰花的蕊,细细密密的鹅黄,吐露着清丽的芬芳。微闭双眸,微风中,轻轻吹来沁人心脾的花香。一身长跑过后的喘息与疲累,顿时,随风消失,每一个微张的毛孔在花香的抚慰中舒展,轻盈! 掬一捧晨光的跳跃,开启青葱岁月的篇章,是执着,是困顿,是迷茫,是辗转,是向往,是追寻…..青春啊,怎可带着许多的不解上路? 短暂的休憩后,我,再次回到母校。研究生的课堂里,又见到往昔的老师,他们依旧是那么敬业专业,慈爱的笑容,从容的讲课,爽朗的交流里,我的心底流淌着对时光的眷念。答疑解惑,以解真知。诲人不倦,从老师们身上学到为师的真谛。 缓步流连在往昔玉兰花盛开的路上,风过无痕,花香飘散。同学们,朋友啊,你们都去向了何方?一阵青春的气息从身边穿过,纯甄的笑容是你我曾经的模样。“我们想个合影,你帮我们拍一下吧!”我像是个摄影高手吗?无奈接过相机装成挺会拍照的样子,看她们在洁白的花丛间,灿烂的笑着!轻轻按下快门,一瞬间定格友谊的美好。 眼泪却不经意间浸润了双眸,携一壶青梅酒,举杯邀明月。翠条多力引风长,点破银花玉雪香。玉兰树下,与花薄醉。往昔岁月,在静静的玉兰树边溜走,关于未来,终会到来。谁与我清言坐花下,皎皎似相怜,谁与我共赏白雪含风舞?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那是席慕蓉的《一棵开花的树》。我的那一树花开,也是前世今生的期盼?罢了罢了,不若这一世我转山转水,只为在繁华盛世的字里行间,有一个我。 又是一年,玉兰花开,光影的年华里,挺立生长!   【乔乔散文】 交公粮的记忆 乔加林   上世纪70年代初期,我出生在苏北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打我有记忆的时候,夏收和秋收之后都要到公社粮管所交公粮,夏收主要交麦子,秋收主要交玉米和黄豆。 在大集体时,每次交公粮,都是由生产队组织人力,去的一般是青壮年劳力。那时到公社上交公粮场面特别威武壮观,一个大队十几个生产队的木轮大车在黄牛和水牛拉牵下在黄土大道上排着长长车队,热热闹闹地向十多里外的公社进发,十多辆木轮大车不是同出一个造车匠之手,各具形态,各有风采,相同的是那两个巨大的木轮,碾着大地的肌肤,威武地旋动着。车上载着装满玉米或麦子的麻袋,十几辆大车碾起的沙尘如云雾,远观那景致,大车似乎不是行走在路上,好像飘在云头浪尖之上。驾驶大车的庄稼汉边赶着牛边吸着旱烟袋,一缕缕烟雾从他们口鼻里冒出来,是那么的惬意与幸福!脸上展示着丰收的喜悦。为国家交粮,各生产队上交的一般都是上等的好麦子。 随着改革开放,土地实行承包责任制后,交公粮也就成了每户农民家每年的一件大事。交公粮的多少按家里承包土地的多少测算。庄稼收割后不久,大队里就开始动员村民交粮,先是在大队部在大喇叭里广播宣传与提醒,让大家准备好粮食,为了尽早完成任务,过个一两天生产队会计或队长就会挨家挨户的催缴公粮,对个别难缠户还要做思想工作:交公粮是一种义务,自觉交粮光荣,不能因为个别几家不及时上交公粮影响整个大队交粮任务。 那时装粮用的都是麻袋(那个时候还没有尼龙袋子),运输粮食大多是独轮车,极个别人家会扁担挑。大队里的干部各有分工,负责核实粮食等级的,负责过磅的,负责开票的等等。村民们也都自觉按照自己先后顺序一字排队等候,秩序一点都不会乱。交粮的时候也甚是热闹,大队里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为粮食等级讨价还价的,赶车吆喝的,讨论种植经验的,联络感情的,说笑和嘈杂声不绝于耳。 … Continue reading 七天作家协会园地:文化视野(4月9日)